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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跟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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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王家可真是能幹,一年換一間大宅子,老房子是不是該還給劉家村了。”有人又掂記上劉姥姥在劉家村的小院。

“我記得,上回有人也掂記上了人家的地,最後是什麽結果來著。”有住在東頭的村民涼涼的接了一句,說話的人想到要玉米種子時,硬被村長掏出來的一兩銀子,頓時肉痛的不敢再開口了。

王家又趕在過年前搬到了縣城,幸得劉氏是個能幹的,全家搬過來當天,就準備好了四色團子,讓青兒和賈茁捧著,分送給這條街的鄰居。而鄰居也各有回禮,自家包的小餛飩,豆沙餡的花糕,三角的糖糕,或是一盒子飴糖。

“青兒的繡活已經很能拿的出手,這半年一直在繡一副觀音像,不如做個插屏送去。”全家人聚在新房子裏,商量著過年給縣令夫人送什麽禮才好。

劉氏說完,青兒又是興奮又是擔心,“夫人會不會嫌棄。”

“怎麽會嫌棄,你繡的一點也不比外頭店裏的差。”賈茁是親眼看著她一針一線繡起來的,眼珠子都仿佛會跟著人轉似的,端的是好像會隨時從繡布上走下來。

“小茁做的熏肉,也做上一些,吃個鮮口。”王狗兒很是知道這些世家子弟喜歡什麽,俗就俗到底,反而讓人覺得俗的有野趣。最忌諱的就是俗人裝風雅,最後是兩頭不討好。

“喛。”賈茁爽快的答應下來,這一點也是她沒想到的,臘肉是極早極早就有的東西,她也沒想過這上頭能有什麽作為。去年有閑暇,嘴饞想吃熏肉了,沒想到,金陵一帶竟然沒有熏臘肉的做法,她就小試牛刀,沒想到,竟然大受歡迎。

這裏當然沒有屋子給她單獨熏制,她用的也是簡易版的,直接在鍋裏放了大米,茶葉,紅糖大料等物,將腌制好還沒有晾曬的臘肉架到上頭用小火熏制。

半個時辰翻一面,一個時辰過後,便可以拿出去晾曬了。等風幹了,就有了熏制的味道。臘肉熏肉各有滋味,只是吃慣了臘肉的,吃一吃熏肉自然覺得新鮮。

送那些貴人,一送心意,二送新鮮,王狗兒拿捏的恰到好處。

“我明天就去買豬肉,茶葉也買好些的回來熏制。”要送給縣令家的,劉氏當然要精心準備。

“雖然晚了幾年,倒也還是過上了這樣的日子。”劉姥姥想到了王夫人,心中傷感。當年去大觀園坐客,王夫人憐她一把年紀還要作耍給人看,私下送了她一百兩銀子,讓她拿著去做些小買賣。

幾年過去了,中間*折折,終於還是做到了,而這中間還多了一個賈家的親孫女。換到當年,誰能想得到造化如此弄人呢。

“娘,以後您就享福吧。”劉氏滿意的看著一屋子家人,鄉下有田,城裏有鋪子有屋子,還有什麽不滿意的。

“我也不能在家呆著,總要尋些事情做。”王狗兒抽著煙鬥,他是個閑不住的,一門心思想著做什麽才好。

“要做事也要等過了年再說,你這把年紀,當學徒是晚了,不如替人家趕趕車。”劉氏幫著出主意,家裏有現成的騾車,每日出去載載客人,倒也是筆進項。

“我還是想當中人。”王狗兒的話讓一家人都安靜下來。

賈茁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,青兒是感覺到氣氛的改變,和賈茁對視一眼,小姐妹很有默契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板兒不安的看著父母,有心打岔,卻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。劉姥姥嘆了口氣,看著壓抑怒氣,隨時可能會爆發的女兒,勸道:“這回不一樣了,人這一輩子,摔倒了還不能站起來不成。”

“是,這回不一樣了,銀子都在你和姥姥身上,地契也讓你收著,我就光個人去罷了。這事我不搞清楚,這輩子都卡在心裏過不去。”王狗兒“吧嗒吧嗒”抽著煙鬥,低下頭卻堅定的說道。

“行了,這事你們夫妻關起門來商量去,咱們吶,該吃的吃,該喝的喝,不理他們。”姥姥眼看劉氏的臉色越來越不好,趕了他們回自己屋裏,青兒這才拍拍胸口,剛才她真的是要嚇死了,還以為爹娘又要吵起來了。

“吃了這麽多,渴了吧,我去沖些茶來。”賈茁起身,板兒也跟著站了起來,“水燙,我去。”

最終是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堂屋,廚房就在院子裏,裏頭的竈臺和櫃子都是新打的,看著無比敞亮舒心。

“這事,我能知道嗎?要是不行,你就當我沒問過。”賈茁自然是好奇的,她隱約記得,剛到王家時,青兒就說過,王狗兒以前是在城裏幹活的,後來和劉氏大吵一架,這才沒有去了。

“沒啥不能知道的,這事說起來,都十多年了。”板兒苦笑,當時他還是個豆丁大的娃娃呢。祖父還在世,雖然家道中落,家底卻不比現在薄多少。都說爛船還有三斤釘,曾祖父好歹做過京官,也不至於二三代人就敗的精窮吧。

當時家裏的地都是佃出去給人種的,他們只收租子就好。說是鄉紳,要略差一點,但絕不是地裏刨食的農人。王狗兒又念過幾年書,能說會道能寫會算,在鄉下哪裏呆得住。

最後跑到城裏當中人,跑經紀,收益也頗豐。

“後來出了什麽事?”如果不是出事,又何至於惹怒劉氏。

板兒嘆了口氣,“我爹在城裏認識了一個好友,兩人稱兄道弟,關系親的比親兄弟也不差什麽了。有一日,說是尋了個賺錢的門路,哄我爹拿家裏的銀子出來,卷了銀子就跑,再也沒有回來。”

竟是這樣,賈茁怎麽也沒想到,詐騙這種事,老道如王狗兒也會上當。

板兒拎著熱茶往外走,“家裏敗了,沒幾年祖父也去了,又花了一大筆銀子。家底徹底沒了,不然也不會遇上災年,要讓姥姥去你家求助了。”

“冥冥之中,自有報應,騙了王叔的家夥,一定會有報應的。”賈茁端著茶葉罐子在後頭走。

“肯定會的。”板兒在前頭加重了語氣。

也不知道兩夫妻是怎麽商量的,反正沒有在孩子們面前再提起過這些事。到了年跟前,王狗兒去送了年貨。賈茁和青兒也跟著去了,他們是想看看,能不能見小彩一面。

小彩得了準許跑出來,樂的瞇了眼,“早聽外頭的婆子說你們搬到縣城來了,我還不信呢,竟然是真的。這可太好了,等我有假的時候,去找你們玩。”

“盡管來玩,家裏地方大著呢,還把秋千移過來了。”青兒給小彩繡了一塊帕子,賈茁給她帶了一朵外頭時興的頭花。

“我跟你們說。”小彩拉了一把賈茁的袖子,四周看看,見旁邊沒人,壓低了嗓子說道:“你們最近沒什麽事,可千萬別出城。”

賈茁正想問為什麽,已經有婆子招呼他們過去給夫人磕頭。小彩趕緊帶著他們過去,王狗兒已經在外頭了,隔著簾子,三個人一起給夫人請了安。

“快起來吧,插屏是誰繡的,真個是好手藝。”縣令夫人好東西看的多,並不將這繡像當一回事。可是這插屏不管端到什麽地方,觀音的眼睛都好像在盯著她看,雖然繡技普通,可是要說目光傳神,還真是獨樹一幟。

“回夫人的話,是草民的閨女青兒,一點微末技藝,讓夫人看笑話了。”王狗兒憨厚的一笑,答道。

“快進來讓我看看。”小姑娘家的,被婆子推進了屋裏。說了幾句話才出來,青兒手裏握著一個荷包,整個人都像在天上飄著。只記得夫人好美,頭發梳的好漂亮,人也是香香的,連人家說了什麽,自己回了什麽,都不記得了。

荷包裏有二顆銀如意的錁子,青兒分了一顆給賈茁,另一顆放在自己的荷包裏,貼身收了起來。

“多虧了你教我用陰影,不然我也不會得夫人的誇。”青兒捏著賈茁的手,一路上都在興奮。

“這不算什麽,是你自己領悟的快,我又不會繡,光用說的,你能想到怎麽繡,就是你自己的手藝。”賈茁嘿嘿笑著,她雖然不會畫畫,但多少知道一點,西方的畫法在人物上有自己比較獨特的手法。特別是眼神,利用陰影,可以畫出傳神的效果。

她只是提了幾句,沒有想到青兒自己試了幾回,竟然真的達到了這種效果。

回到家中,賈茁把小彩的話轉告給了王狗兒。至於為什麽,她也不知道,想必小彩知道也未必敢說什麽。但消息來源,必是從縣令夫人那兒知道了什麽。

大過年的,外頭能出什麽事,王狗兒實在想不出來。不過,還是叮囑了板兒,最近沒事別上小東山。反正家裏的女人,是不會自己出城的,也就沒有特意去說,省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。

王狗兒沒再提要去做中人的事,卻一樣早出晚歸,將縣城裏的各行各業,各式行情打探的清清楚楚。

板兒的學堂裏也放了假,帶著兩個妹妹在縣城裏逛了個遍。還帶著他們下了館子,嘗了果子浸的酒,酸酸甜甜的,喝下去只覺得是甜水,到了家卻頭暈的厲害,倒頭一覺睡到晚上。

這一睡就瞞不住了,板兒被罰一天都不許出去,關在屋裏寫十篇大字才許出門。兩個小姑娘家也被訓了,吃了玩了也就算了,怎麽能喝酒呢,劉氏鞭子揚的震天響,不過都敲在了桌子上。

“好了,他們知道錯了,快說,你們是不是知道了。”劉姥姥進來打圓場。

“我們知道錯了,再也不敢了。”青兒和賈茁趕緊認錯,這才叫劉氏收了鞭子。

“再這兩年都能說婆家的人了,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在外頭瞎胡鬧,真是氣死我了。”劉氏罵完走了,劉姥姥將兩個小姑娘一把摟了,帶到自己屋子裏好生安慰去了。

為了這個事,王狗兒特意在年貨裏加了一壇子青梅子酒,看的劉氏直嘟囔,“你就慣孩子吧,我才教訓過了,你倒好,直接買回來,還讓他們在家裏喝。”

“與其讓孩子在外頭嘴饞,不如在家裏嘗嘗味,喝慣了,在外頭也就不想了。”王狗兒說的還挺有道理,劉氏也不吭聲了。

想了想,“女孩子家家,是不能在外頭看什麽都稀罕,顯得眼皮子淺,今年給他們一人做幾套見客的衣裳。有機會,也要帶出去見見人。”

王狗兒不知道劉氏已經想到了嫁娶上頭,還當她是想開了,笑瞇瞇道:“這就對了嘛。”

對於做新衣裳,最開心的從來都是青兒,又可以想著盤什麽樣的扣子,繡什麽花,配什麽樣的色。

“姐,陪我去前街好不好,家裏的繡線不夠了。”青兒扯著賈茁的袖子,年前劉氏給一個孩子發了幾百個銅板當零花錢,可把青兒高興壞了,不時拉著賈茁出去買些小玩意。

“好。”賈茁放下手裏的游記,兩個人手牽了手出門。

“這個顏色好看嗎?”青兒指著放繡線的格子,一個個的品評,夥計見是常客,也隨他們自己去看,挑好了自會喊人過來結帳。

“好看,這個也不錯,”賈茁雖然不會繡花,但是配色上卻多有新意,常被青兒叫怎麽可能這樣,但真的配出來,又意外的出彩,所以常叫她幫著出主意。

“那是誰家的小姑娘?”店鋪裏有客人湊到夥計耳邊問道。

夥計一見,趕緊哈腰道:“這位爺,這個小的真不知道,只見他們常來買繡線,應該是住在附近的人家。”

“哦,那他們真是姐妹嗎?”摸了摸下巴,這人不停的拿眼去瞅賈茁的側臉。

“那肯定是,小姐妹關系可好了,形影不離的。”夥計肯定道。

問了半天,也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,轉出店門,招手把墻角一個閑漢叫到跟前吩咐了幾句,這才走了。

青兒選好了繡線,和賈茁兩個人牽了手一起出去。夥計有心想說兩句,看到外頭的閑漢瞪著他,只得低了頭,什麽都不敢說了。

賈茁和青兒說說笑笑走到泉水胡同口,就看到板兒迎了出來,“你們倆出門怎麽不叫我。”

“我們去買繡線,幾步路的事,不礙呢。”青兒笑嘻嘻的,揚了揚手裏的繡線。

“哦。”板兒笑著低頭去看青兒手裏的東西,然後忽然一擡頭,盯住後頭一個閑漢大喝道:“別走。”

推開賈茁和青兒就追了出去,嚇的賈茁一把抓住青兒,回頭只能看到板兒的背影,似乎在追著什麽人。

過了一會兒,板兒回來,一臉懊惱,看樣子是跟丟了。

“哥,是壞人嗎?”青兒嚇的抱住賈茁直抖,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被壞人跟蹤。

“我迎出來的時候,就看到他跟著他們,我特意站住和你們說話,他也故意蹲在墻角去扯鞋子。看我低頭,他果然是在偷瞄我們。可惜沒有追到,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麽?”板兒讓兩個妹妹回家,自己在胡同口等了半天,確實沒有再發現可疑的人,這才回家關上了門。

“別跟叔叔和嬸嬸說,省得他們擔心,這幾日,我們不出門就是了。”賈茁扒拉著板兒,忽然發現,剛到王家時,板兒只比她略高一丁點,這會兒,板兒竟然已經高出她一個頭了。板兒跟她說話,要彎下腰。

這發現讓她心情越發不好了,明明她個子高挑,比許多同齡的姑娘家都要高呢。

板兒彎腰低頭,好半天才答道:“好吧,不過,你和青兒一定不可以再自己跑出去了。”

青兒舉起手保證,“肯定的哥,嚇都嚇死了。”

“對,我們不會拿自己的安全當兒戲的。”賈茁也保證。

青兒去分繡線,板兒帶賈茁去院子裏,以前是別人種花養草的地方,他們開墾出來,是準備種菜的。院子裏還有兩個秋千架,析兒和賈茁一人坐了一個,慢慢說著話。

“我們只去了繡品店,哪兒也沒去,就是看繡線的時間長了一點。這個人是什麽時候跟上我們的,真的一點也沒發現。不過,我們出繡品店的時候,夥計的臉色似乎是有點不對勁。”現在開始回憶,賈茁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,但也不敢肯定。

“那家店不要再去了。”板兒叮囑著。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賈茁剛才還不覺得,這會兒心才慌的不行,開始後怕。

一連幾天沒有出門,王狗兒卻在胡同口抓住一個胡亂打聽賈茁的閑漢,敲打了一頓,將他嚇跑了。

回來一問才知道有前幾天小姐妹出門的事,恨恨看了一眼板兒,“臭小子,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,要不是我多留了一個心眼,看到這個人目光不正,故意裝作喝多了去搭話,他也不會跟我打聽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,這才引得我的註意。”

長的漂亮,皮膚白,個子還高,十三四歲的小姑娘,整條胡同也只有那麽幾個,最對得上的,就是他們家的賈茁。王狗兒將人打了一頓,硬說他是覬覦胡同裏李秀才的女兒,引得胡同裏的人都看清楚了閑漢的模樣,這才將他趕出去。

趕出去了,左右鄰居才互問了一句,“咱們胡同裏,哪有一個李秀才。”

“難道是新投奔來的,誰家的親戚?”面面相覷,都沒聽說過,可王狗兒打了人就回家,根本不跟別人八卦,這些人只好把疑問收起來,想著等明兒再去問問看。

賈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,“我們以為不出門就行了,沒想到他們竟然……”

不對啊,如果是拐子拐人的,不是應該在路上動手嗎?如果路上不動手,還敢打聽到別人家裏來?

賈茁忽然一下冒了汗,擔心了好幾年的事,等事到臨頭,她居然一點也沒發現。這明顯是有人看出了賈茁的身份有異,又不敢肯定,所以才到處打聽啊。

板兒也明白過來了,看著父親,一臉懊惱,“這可怎麽辦?”

“沒事,你們最近少出門就是了。這一片住著不少人,他們哪裏就能摸得清。”王狗兒寬慰著兩個孩子,這事沒有再對其他人提起。

“爹,快過年了,這幾天就別出門了吧,也在家歇歇。”板兒看著王狗兒,期待道。

“你們在家乖乖的,要吃什麽喝什麽,我給你們買回來。爹這幾天把行情再摸一摸,過了年就得出去做事了,總不能坐吃山空。”王狗兒搖頭拒絕了。

王狗兒進了屋,板兒和賈茁留在後院對著一片空地發呆。

過了半響,板兒才慢吞吞道:“我爹他,好像有點不對勁。”

“不對勁,什麽不對勁。”賈茁一點都沒發現。

“我也說不上來,可就是覺得,不對勁。”如果不是知道有圖謀不軌的人在家附近轉悠,他可能這兩天都會跟王狗兒出去,看看他爹到底哪兒不對勁了。但現在,賈茁的事更重要,只好放下了心裏的疑惑。

王狗兒早出晚歸的,連劉氏都覺得不對勁了,可王狗兒卻有一堆理由等著她,什麽要跟以前認識的人聯絡感情啊,要打聽打聽販貨的門路啊,要問問鋪子的租金啊,反正都是正事,沒有理由攔著。

一直到有一天,王狗兒帶回母子倆,嚇了全家人一跳。

“這是怎麽一回事。”劉氏的聲音都在打著顫,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王狗兒身後,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,和她手裏牽著的,一個和板兒差不多大的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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